第474章 冰凍三尺(1 / 3)
「去年在咸陽北郊愷歌振旅時,武成侯看上去還十分硬朗,誰料說去就去了。」
離開正披掛上黑白二色的王賁府後,共敖有些低落,他雖然素來高傲,但對王翦這位戰功赫赫的老將軍還是十分佩服。
他仍然記得,初次見王老將軍,是七八年前,在秦楚交戰的前線,秦軍高築壁壘拖了楚軍幾個月,他們閒得渾身發癢,黑夫便做出了橢圓形的兵球,帶他們在草場上扑打競逐,揮灑汗水,一時此戲風靡全軍。
當時,王翦前來觀看了幾場比賽,稱讚說:「士卒可用矣。」
最初共敖不理解秦軍久頓,等楚軍撤走時,他們忽然全軍前進,打得其大敗,才恍然明白,這是老將軍的計謀啊。
不解變成了敬佩。
王翦,他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元帥,當年六十萬秦軍,幾乎人人都聽過其名號,此時聽聞他逝去,頓時有種英雄落幕的感慨。
嘆了口氣,耿直的共敖又跑到黑夫車輿上安慰道:「主常說,是從王老將軍身上學得了兵法,如今逝者已去,還望主勿要太過傷痛。」
剛才在王賁面前,黑夫是當場灑淚的,一半演技,一半傷心,他一邊哭還一邊說:「武成侯,乃是教我兵法的夫子,又是為我說親的媒人,於情於理,我都我當以弟子之禮戴孝,齋戒半月祭之!」
而此時的他,臂膀上的確戴著一塊孝布,在車上看著道旁鋪滿霜雪的田畝里閭愣愣出神,見共敖過來勸慰,便道:「傷心已過,我現在,在為王老將軍欣慰。」
共敖奇道:「有何慰可言?」
黑夫道:「老將軍年近七旬而逝,無病無痛,天下有幾人能求得來,此其一也。」
「其二,王將軍滅燕趙楚三國,為大秦,也為這紛爭已久的天下立有大功,雖久不廢,千年不朽。他死前封侯拜將,死後入饗勛廟,與武安君白起並列,可謂贏得身前身後名。」
後世素有戰國四大名將之說,一般都認為,起、牧、翦、頗,用兵最佳。但李牧、廉頗,白起三人,且不論戰場上的高低,最終都沒有一個好下場。
「鄙語云,尺有所短,寸有所長。白起料敵合變,出奇無窮,聲震天下,然不能救患於應侯,最終落得個自刎杜亭。但王老將軍為秦將,夷六國,其所措必勝,立於不敗之地,卻能被陛下師事之,善始善終。」
這是尤為不易的,需要君臣的默契和信任、容忍。
「其三,陛下哀之,重賞王氏,將其子王賁將軍從關內侯升為通武侯,准其回咸陽奔喪。其孫王離,亦能直接繼承武成侯之位。王氏依然一門二侯,而且是兩徹侯,比先前更為尊貴,加上老將軍得的田宅賞賜,子孫可富貴不絕。」
黑夫說完後,問共敖:「若你死時有此三點,還會遺憾麼?」
「咦……還真是。」
共敖撓了撓頭:「主這麼一說,我也開始為老將軍高興,不過封侯留名這種事,是王老將軍、少上造這樣的人才做得,敖也可不敢想。」
「有什麼不敢想的?」
黑夫卻道:「多年前,我在安陸和利咸、東門豹、小陶、季嬰等人說過一句話,公侯將相,寧有種乎?王老將軍,不也是從卒伍之間一步步升上來的?當時你不在,我現在也將此言,送給你!」
戰國名將依次落幕,這是一個時代的終結,但作為後來者,亦不能輸於他們!
言罷,讓共敖自個琢磨,黑夫卻在想:
「王賁這次回咸陽奔喪,再來齊地,起碼是三四個月後的事了。雖然他將駐軍兵權交給了副將統帥,還要增加駐軍數量,但少了王賁這座令齊人畏懼的大山,齊地四郡,被壓制已久的各方勢力,恐怕會乘機喘口氣,活動活動手腳。」
之前也說了,秦朝對齊地的統治,就跟浮萍一樣不可靠。
王賁一走,可能會間接導致,黑夫治理膠東郡的難度,一下子從困難調成了地獄,而且還是鐵人模式,無法存檔……
「治膠東,比打匈奴還難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