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九章 師父和草鞋(2 / 3)
授徒兒心法,就少走太多彎路。」
駱道士說得興致高昂,不曾想那徒弟差點摔倒,有氣無力道:「師父,我這是餓的。」
徒弟的拆台讓老道士顏面盡失,氣得一記板栗砸在孩子頭上,「吃吃吃,就曉得吃。你這不上進的吃貨憨貨!」
孩子若是沒有外人在場,被師父訓斥打罵也無妨,只是他對那個年輕士子打從見面起就無好感,這會兒感覺丟了天大面子,紅了眼睛跟駱道人狠狠對視,身為小觀監院的師父哪來什麼高人氣度,怒喝一聲伸手,然後就給了徒弟手心十幾下,孩子經不住打,老人又卯足勁了拍,小手瞬間通紅,又吃疼又委屈,嚎啕大哭,瞥見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士子似笑非笑,更覺得傷心欲絕,起身就跑去弱水邊上蹲著,撿起石子往河裡丟。
老道人眼不見為淨,對徐鳳年語重心長說道:「道門修行,即便眼現螢火鉤鏈,可要是不得正-法,還是會被禪宗斥為光影門頭,這一半是因為佛家從心性入手,不注重身體錘鍊,更無道教內丹一說,因此視作障道。還有一半則是的確有走火入魔之嫌疑,公子如果有心研習靜坐,不可不察。只是貧道也是瞎子過河瞎摸索,用自己的話說便是借假修真,說出去恐怕會讓大觀里的真人們笑話死。貧道限於資質,至今未能內聞檀香,不提那些證道飛升,便是那些小長生,也遙不可及。貧道這個徒兒,也是苦命孩子,雖說不懂事,根骨和心性其實不差,貧道就想著能讓他以後少受些罪,徐公子莫要怪他整天板著一張臭臉,孩子太小,走了千里路,腳底板都換了好幾層老繭,自小又把燕羊觀當成了家,總是開心不起來的。」
徐鳳年微笑搖頭道:「駱監院言重了,是我沒孩子緣。誰家孩子見著我都少有好臉色。」
駱道人輕聲感慨道:「咱們人啊,就如一杯晃動濁水,靜置以後,方見杯底污垢。有病方知身是苦,健時多向亂中忙。」
徐鳳年略作思索,點頭道:「一間空屋,看似潔淨,唯有陽光透窗,才知塵埃萬千。道門中人入一品,一入即是指玄境,這恐怕就是在這一動一靜之中的感悟。」
躋身金剛境以後,不論觀瀑觀河,依稀可見某種細如髮的殘留軌跡,若是達到指玄境,是否可以產生一種預知?徐鳳年陷入沉思,秦帝陵中洛陽在銅門外抽絲剝繭,帶給他極大震撼。
駱道人咀嚼一番,然後一臉神往道:「一品境界啊,貧道可不敢想。」
三人一直沿著弱水往西北前行,每逢停留歇息也都是滿天星光下臨水而睡,最後一次歇腳,徐鳳年第二天就要與這對師徒分離,後者趕往黃河,再沿黃河乘船逆流,去道德宗參加那場聲勢浩大水陸道場,徐鳳年則不用拐彎,再走上半旬就可以見到此次北莽之行的最終目標人物。這一夜,夏秋兩季交匯,星垂蒼穹,頭頂一條銀河璀璨,北地天低,看上去幾乎觸手可及,徐鳳年坐在弱水河邊上發呆,收斂思緒,轉頭看去,駱道人的小徒弟站在不遠處,猶豫不決,看到徐鳳年視線投來,轉身就跑,可跑出去十幾步又止住身形,掉頭往河邊不情不願走來。
小孩不喜歡徐鳳年都擺在臉上,也不知道今夜為何肯主動說話,一屁股坐下後,兩兩沉默,終於還是孩子熬不住,開口問道:「姓徐的,你聽說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個說法嗎?」
徐鳳年點了點頭。
孩子皺緊眉頭,正兒八經問道:「一丈總比一尺高吧?我每次問師父為何魔要比道還要高出九尺,師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,總是轉移話題,你懂不懂?」
徐鳳年笑道:「我也不太懂。」
小孩子撇了撇嘴,不屑道:「你也沒的啥學問,連靜坐都不會,還得我師父教你。」
徐鳳年點頭道:「你師父本來學問就大,否則也當不上你們燕羊觀的監院,我比不過他又不丟人。」
孩子一臉驕傲道:「誰都說我師父算命准!」
徐鳳年望向細碎星光搖晃在河面上的弱水,沒有作聲。
孩子說出真相,「師父臨睡前讓我來跟你說聲謝,我本來是不願意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