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冬至七下(2 / 3)
塞外和親了,便一路追了下去,從此音訊皆無。而你師父我呢,謀略勇武方面都不如別人,便想了個陰損招數。帶著幾十個弟兄跑到了大隋地界上殺人放火,總以為這樣就能迫使五十萬大軍回頭!」
有股凜然之感從程名振心底升起來,直奔他的面門。他理解不了當時人的心態,卻明白以一己之力逆天而行時,心裡需要多麼大的勇氣。讀過的史書中,也一直不乏這樣的傻子。如易水河畔的荊軻,如下馬而戰的冉閔……
只是,「傻子們」除了為凝重的史書增添一點亮色外,再無其他作用。師父的敘述很快便驗證了這個道理,「破家衛國的那個,兵敗身死。嫁了自己妹妹的那個,沒等到塞外的回音之前,先得到了大陳皇帝下令所有臣子投降的親筆詔書。第三個傻子不知所終,也許早就餵了塞外的野狼。你師父我活的最滋潤,雖然沒能如願讓敵軍回頭,身邊的弟兄卻越來越多,越來越多,最盛的時候,整個河北一提師父的名字,小孩都不敢大聲哭!」
「可那有什麼用呢?」老瞎子連連冷笑。「大陳亡國了。弟兄們也失去了最初的目標。攻城掠地的目的,只剩下了錢財。可錢財這東西是最靠不住的,弟兄們今天嫌你拿多了,明天嫌他分少了。自己窩裡越吵越心冷。沒等分出個結果來,便等到了楊素的大軍。人家用不到一萬兵馬輕輕一拍,幾十萬綠林好漢便煙消雲散了!」
「師父,師父當時,當時沒時間仔細練兵?!」程名振皺了皺眉頭,好生為師父的遭遇惋惜。張金稱的隊伍他曾經見過,如果當日朝廷派一員名將領兵,而不是王世充個這個半吊子的話,五千人馬足以將整個巨鹿澤滌盪乾淨。可巨鹿澤的大當家是張金稱,師父的本領和見識遠遠強於張金稱等土賊,不該也在楊素麵前如此不堪一擊才對!
「不是沒時間,是沒心思!」老瞎子又笑,臉上每一處皺紋都寫滿了遺憾,「不但當頭領的沒心思,底下當嘍囉的也沒心思。反正左右不過是個賊,過了今天未必有明天,所以練不練都一個樣!」
「可,可是……」程名振無法認同老瞎子的觀點,又張了張嘴,後半句話卻卡在嗓子眼兒。他從師父的臉上表情中看到了原因。師父當年的心情,肯定與自己在巨鹿澤中一個樣。雖然落入了賊窩,與綠林豪傑們稱兄道弟。心中卻始終無法真正認同新的身份,無法真正把自己和土匪們混在一起。
「人心便是如此。有一絲希望,誰也不願意當賊!哪怕是嘴上喊得再凶再惡的人,也不希望自己孩子和自己一樣,在殺人放火中過一輩子!」老瞎子幽然天氣,「不說了,師父該走了,這些話你相信也好,不相信也罷,都給我仔仔細細記住。總有那麼一天,你會用得上!」
說罷,抓起仍在胡床上的舊衣服,徑自丟進程名振懷抱。還沒等程名振做出反應,門咣當一聲被撞開,呼嘯的北風夾雜著濃濃的煙塵,一併涌了進來。
光顧著聽師父教導,外邊什麼時候開始起的火,程名振居然沒有絲毫察覺。衝進門的衙役們不由分說,舉著刀就向師徒二人腦袋頂上招呼。老瞎子用手左右一扒拉,將靠近自己的差役們放倒於地。抬腳出門,看見更多的衙役舉著朴刀和長矛匆匆跑來。「拿下他們,拿下他們要挾……!」郭捕頭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,沒等將一句話說完,便噶然而止。
程名振看到自己的師父如同鬼影一般,從衙役們中間飄過,瞬間就飄到了郭捕頭面前。手掌輕輕在對方脖頸上一碰,立刻將郭捕頭的整個腦袋碰歪到了一邊。「這是我前天教給你的那招穿雲手。」師父的聲音不大,卻令所有人骨頭髮澀。「記得與步伐配合。掌握好腕力!」仿佛所有衙役都是木偶,他輕飄飄地走了幾步,又「碰」倒了其中膽子最大的。然後拎著一把朴刀施施然向外,凡是有懷著惡意衝來者,無論是衙役還是家丁,皆一刀劈翻。
院子中忽然一靜,林縣令派來的心腹們全都楞在了當場。老瞎子在他們錯愕的目光中出了門,三拐兩拐消失於黑暗中,蹤影不見。
「張金稱入城了!」
「張金稱——」哭喊聲瞬間又從四下里響起,充斥滿整個夜空。程名振不